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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老牛和县太爷[新闻]

发布时间:2020-11-13 16:49:23 阅读: 来源:跷跷板厂家

清朝末年,金华县东门有家牛记包子铺。这牛记包子铺的掌柜牛有福已经快七十岁了,大伙儿都管他叫包老牛。

包老牛做包子的手艺那是没得说。他做出来的包子皮薄馅足,外观和口味都是一流。

牛记包子铺的生意虽然很红火,可包老牛挣得却不多。这主要是因为知县胡一德实在贪得很,一上任就巧立名目,变着法子搜刮民脂民膏。他以疏浚河道为借口随意向老百姓摊派。包老牛这样做小买卖的,一年也得交几十项苛捐杂税。

好在包老牛是个无儿无女的孤老,他一个人吃饱就全家不饿,所以日子勉强还过得去。

包老牛心地善良,最同情穷苦人。遇着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上门,他总是免费施舍热腾腾的肉包子。

有个冬天的早晨,包老牛刚打开铺门,忽然发现屋檐下蜷缩着一个冻得半死的小乞丐。包老牛立刻把小乞丐抱回屋,喂给他刚出笼的热包子。小乞丐叫三娃,得救后便留在包子铺当了小伙计。

包老牛处处与人为善,可祸事却偏偏找上门来。事情还得从牛家的祖坟说起。

包老牛的曾祖父当过几任地方官,在城外买下了一块不错的坟地。金华县的首富,恒康绸缎庄的掌柜牛大发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。他找到包老牛,说愿出高价购买。

那块祖传的坟地埋着牛家好几辈先人,包老牛说啥也不肯卖。牛大发软硬兼施都不奏效。

这天,牛家的一个小丫头病死了。牛大发眼珠一转,登时想出了个坏主意。他先派人去牛记包子铺买了几只肉包子,然后命仆人抬着小丫头的尸体和半个吃剩的包子来到了包老牛的家。

一见到包老牛牛大发就嚷:“姓牛的,你卖的包子吃出人命啦!”

说着,牛大发将手往身后的门板一指。

包老牛上前细看,见那门板上躺着个死去的小女孩。女孩的尸体旁还搁着半只吃剩的肉包子。

包老牛碰了碰肉包子又摸了摸小女孩,然后说:“牛掌柜,你家小丫头的尸首已经僵硬,而这半只肉包子还是温热的,这解释不通呀。”

牛大发听了无言以对,四周的围观者则频频点头。

包老牛接着说:“我做的包子选料新鲜,现蒸现卖,怎么会吃死人?”

牛大发被问得满脸通红。他把牛眼一瞪,撒泼道:“反正我家丫头是吃了牛记包子才死的,你得赔我三百两银子,赔不出就拿值钱的东西来抵!”

包老牛看牛大发存心敲诈,知道他是冲着那块坟地而来。这实在欺人太甚。

于是,包老牛斩钉截铁地说:“栽赃陷害,没门!”

牛大发早有准备,他一声冷笑,阴阳怪气地说:“那好,咱衙门里见。”说完牛大发就带着人走了。

不一会儿,牛大发封了五百两银子来到县衙,找到了胡一德。

见牛掌柜带着银子来找自己,胡一德心里已猜着了八九分。听完牛大发的信口雌周,他拍着胸脯说:“放心,这事就包在我身上,本官一定替你主持公道。”

有县太爷撑腰,牛大发认为打赢这桩官司已经板上钉钉,牛家的那块风水宝地眼瞅着就归自己啦。于是,他向胡一德说了一大堆感激之词,美滋滋地回家了。

次日,胡一德升堂。包老牛和牛大发都被带到了县衙,两个人一左一右跪在公堂上。

胡一德装模作样,先向牛大发询问案情。牛大发将预先编好的瞎话说了一遍,指控包老牛所卖的包子吃死了自家的丫头。听牛大发血口喷人,包老牛气得连胡子都撅了起来。

牛大发话音刚落,胡一德猛地一拍惊堂木,冲包老牛喝道:“牛有福,你卖的包子毒死了牛家丫环,如今还有何话可说?!”

包老牛仰起脸,申辩道:“县太爷,小人冤枉啊!”

胡一德又举起惊堂木,打算把包老牛接下来要说的话吓回去。可就在这时,他瞅见了包老牛那张通红的脸,目光一下子呆住了。“你,你就是被告牛有福?”胡一德指着堂下的包老牛,惊讶地问。

包老牛答道:“正是小民。”

胡一德丢开惊堂木,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包老牛跟前,对着他左看右瞧。良久,他把头一点,喃喃自语道:“好,很好,好极了!”

说完这一句,胡一德喜滋滋地回到公案后。只见他把袍袖一抖,说道:“此案另有蹊跷,本官需进一步调查,今日暂且退堂!”

堂下的众人你看看我,我瞧瞧你,都搞不懂这是咋回事。牛大发的心里更是打起了鼓,他暗自思忖:难道五百两银子还不够,姓胡的临时变卦了?

包老牛也是莫明其妙,忐忑不安地回了家。

当天晚上,县衙的周师爷找到了包老牛。他开门见山地问:“包老牛,这桩官司你是想赢还是想输?”

包老牛一听就来了气,他脸红脖粗地说:“牛大发那是栽赃陷害,我的包子好端端的,咋会吃死人……”

周师爷赶忙摆手:“这个你不必多讲,我只问你一句,你是要赢还是要输?”

包老牛的心咯噔一下,暗想:这厮莫不是来索贿的?于是,他没好气地说:“咱们县的税多如牛毛,老汉我小本经营,挣得那几个辛苦钱仅够糊口。这上下打点的银子一两也拿不出!”

周师爷捻着山羊胡笑道:“不需半文钱打点,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就行。”

包老牛的心又咯噔一下。他担心胡一德也看上了自家的祖坟,于是不安地问:“啥条件?”

周师爷嘿嘿一笑,凑到包老牛耳边低语道:“给县太爷当爹。”

包老牛听得目瞪口呆,好半天没回过神来。

周师爷继续说:“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,你还犹豫个啥?”

包老牛一向憎恶贪官,给胡一德当爹他还真不愿意。可眼下自己走投无路,为了保全祖坟,只好先答应下来。

“为什么要我当爹,怎么个当法?”包老牛问周师爷。

周师爷眨着一对小眼睛说:“胡大人在本县的任期还有两年,这两年里你一直要给他当爹。至于内中的缘由,你就不必多问了。”

包老牛点点头说:“好,我答应了,就给姓胡的当一回爹。”

周师爷满意地一笑,说:“那就关了铺子,跟我走吧。”

“慢着,我还有两个条件。”包老牛说道。

周师爷顿时收敛了笑容,冷冷地问:“啥条件?”

包老牛说:“我做了几十年的包子,这活儿一时停不下来。到了胡府,每天还得让我做几屉包子过瘾。”

周师爷点头:“这个容易,只要你不拿出去卖就行。”

包老牛又说:“我还有个小徒弟三娃,这孩子无依无靠,我得把他带在身边。”

周师爷想了想,也同意了。

一到胡府,包老牛和三娃就被软禁起来。俩人的伙食虽然不错,但却失去了行动自由。

成天闷在屋子里,包老牛只好靠做包子来打发时间。那些蒸好的包子就让胡府的仆人们分着吃。三娃毕竟是个孩子,他实在憋得难受。有时乘人不备,他便偷偷溜到花园里去玩。

这天傍晚,三娃慌慌张张地从外面溜回来。他趴在包老牛耳边悄声说:“老爹,我在胡府后院看见了另一个你。”

包老牛一怔,忙问事情的究竟。三娃告诉他:刚才自己翻窗去花园玩,经过后院的一所大屋时,无意中发现里面躺着个长得和包老牛一模一样的老者。那老者面色苍白,床边还放着好几只药碗。

听罢三娃的讲述,包老牛的双眉渐渐皱了起来。

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,包老牛正睡得迷迷糊糊,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许多匆忙的脚步声。他从床上爬起来,隔着门缝往外瞧。借着朦胧的月光,包老牛看见一伙人抬着一口棺材朝外走。胡一德默默地跟在后面。

三天后,周师爷来找包老牛。他让包老牛搬到后院的一所大屋子去住,并说从今天起包老牛就是胡知县的亲爹了。

包老牛搬进了那所大屋子。三娃悄悄告诉他,这屋子正是那个长得和包老牛一模一样的老者住过的。

此时胡一德从外面走了进来。他声色俱厉地警告包老牛,一切都要按周师爷的吩咐行事,不许乱动乱说。接着,一个丫环走了进来。她给包老牛换上考究的服饰,并把一根龙头拐杖递给他。

之后的一段时间周师爷每天来见包老牛,教他如何扮演县太爷的亲爹。

转眼又过了一个月。这天周师爷对包老牛说:“明日胡知县的一位朋友要来拜访你,到时你需如此这般行事……”

第二天,包老牛穿戴整齐,拄着拐杖来到了客厅。不一会儿,胡一德引着一个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。那人见着包老牛就上前请安,向他探问健康状况。

包老牛干咳了几声,哑着嗓子说:“多谢贤侄挂怀,老朽前一阵偶感风寒,在床上病了几天,如今已好了七八成。”

那人说了几句恭贺的话,略坐一坐便走了。

接下来,包老牛按照周师爷的安排,每天清晨都拄着拐杖在府门前散步。每个月的初一十五,仆人们还护送包老牛去庙里进香。这样折腾了半年,就到了胡老太爷六十六岁的寿辰。

官宦人家做寿,一是为了排场,二是为了敛财。胡一德人称贪得很,这个搂钱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。胡知县让周师爷写了两百多份请柬,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、富商人手一份。

不到半个月,胡府的库房里又堆起了一座金灿灿的小山。

寿诞的前一天,包老牛向胡一德提议:自己要做六十六个肉包子施舍给穷人,以此表示庆贺。

胡一德认为做些包子花不了多少钱,于是爽快地答应了。

当晚包老牛一个人和面、擀皮,连夜做了六十六个特大号的肉包子。

早上起来,他亲手将包子上屉蒸熟,让三娃端到府外施舍给穷人。

三娃端着蒸笼,刚走到府门就被门丁拦住了。三娃对门丁说:“我奉县太爷的命令,拿包子施舍给穷人。”

那门丁点点头,说道:“这个我已晓得,只是出门前要对你搜一搜。”

说着他走上前,把三娃从头到脚摸了个遍。确信这孩子没有夹带东西后,这才让他出门。

傍晚时分,胡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。金华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赶着来为胡老太爷贺寿。牛大发也在其中,他给县太爷的爹敬献了一对价值不菲的夜明珠。

胡一德俨然是个孝子。他亲自搀扶包老牛,向来宾们一一致谢。这场寿宴直闹到深夜才散。

第二天上午,胡一德正和周师爷在书房清点寿礼的账目。忽然,管库房的仆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。他结结巴巴地说:“不,不好了,库房失窃啦!”

胡一德惊得把账本掉到了地上,气急败坏地问:“丢了多少东西?!”

仆人说:“那匣最贵重的珠宝不见了,另外还少了许多金元宝。”

胡一德一听,立刻瘫倒在地。

这时,门丁也赶着来报告。他说:“三娃昨天早上出府后,至今未归。”

周师爷听了忙问:“三娃出门时,你可曾对他搜身?”

门丁连连点头:“搜过啦,他身上啥都没有。”

周师爷又问:“当时三娃身边是否带着东西?”

门丁说:“除了三屉肉包子,别无它物。”

周师爷略一沉吟,心里已猜着了八九分。他喝退门丁和仆人,凑到胡一德耳边嘀咕了几句。

胡一德只听得牙关紧咬。他当即气势汹汹地去找包老牛,周师爷紧随其后。

包老牛正躺在床上抽烟袋,那神情怡然自得。

胡一德恶狠狠地问:“老东西,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周金和珠宝?!”

包老牛把烟袋在床沿上磕了磕,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说:“小兔崽子,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吗?”

胡一德听了差点没把肺气炸。此时,一旁的周师爷开了腔:“包老牛,你把珠宝和周金包在包子里,然后让三娃偷偷带出府去,对不对?”

包老牛撇撇嘴:“是又怎样?那些都是从百姓头上搜刮来的不义之财,如今我再把它们还给穷苦人,这叫物归原主。”

胡一德气得暴跳如雷,他冲包老牛吼道:“老东西,你是不是活腻味了?”

包老牛冷冷一笑说:“我看,胡知县才像活腻味了。”

周师爷毕竟老谋深算,他听出包老牛话里有话。于是眼珠一转问:“包老牛,你这话是啥意思啊?”

包老牛抽了一口烟,不慌不忙地说:“此刻三娃已到了省城,如果三天后他还见不着我,那三娃就会去巡抚衙门击鼓告状。”

“告状?告什么?!”胡一德和周师爷异口同声地问。

包老牛说:“胡知县隐匿父丧,逃避丁忧,这样的大罪该不该告?”

听了这话,胡一德差点没尿裤子。他扑通一声跪到包老牛跟前,颤着声哀求道:“爹,你是我亲爹!我这就放你出去……”

这一切究竟是咋回事呢?

原来,胡一德的这个七品知县是花大把银子捐来的,所以他一上任就拼命地搜刮百姓。但倒霉的是,上任不满一年胡知县的爹就身染重病。眼瞅着老爷子要完蛋,胡一德可吓坏了。因为照朝廷的体制,官员的父母一旦亡故,该官员必需卸任回家守孝,三年后才可重新启用。金华知县是个难得的肥缺,好多候补县令都恶狼似地盯着这个职位。胡一德哪舍得把到嘴的肥肉拱手送人。

就在胡一德一筹莫展时,周师爷给他出了个偷梁换柱的主意。周师爷让胡一德找一个长相酷似父亲的老头,叫那人扮演自己的亲爹。这样一来便可瞒天过海,继续当金华知县。但这个假爹不好找,胡、周二人费尽心机也没能找到。那天在公堂上,胡一德发现包老牛长得酷似自己的爹。他乐坏了,当晚就让周师爷把包老牛弄到了府里。

胡老太爷身染重病的消息已经走露,好多候补县令正闻风而动。不久,胡老太爷一命呜呼,胡知县趁着夜色将父亲偷偷下葬。随后,胡一德让包老牛粉墨登场,以亲爹的面目会见前来打探虚实的那名候补县令。接着,他又让包老牛反复公开亮相。这一招果然奏效,大家都以为胡老太爷已经转危为安。

然而,包老牛渐渐看出了这内中的猫腻。疾恶如仇的他决定借机修理胡一德这个贪官。

三娃当年行乞时学过溜门撬锁。庆寿的前一天,包老牛让他潜入胡府库房,偷了许多珠宝和周金。然后,包老牛将那些珠宝和周金悄悄包在包子里,次日让三娃把蒸好的“大肉包”分送给了穷苦人。与此同时,包老牛还将一份写好的诉状藏在三娃的鞋底,让他火速前往省城……

半个月后,省城杭州新开了一家牛记包子铺。人们都说,那家铺子所卖的包子特别好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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